Mesoam

【原创短篇】【玄幻/双穿越】《救赎》（4）

第四章 一场残局

自卑学渣攻X孤独学霸受

【穿越正式开始，正在载入数据……】

【属性发生变化，偏差值计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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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大陆东陆洲，武陵城昌平镇，魁盛安赌场。

大老板姗姗来迟。他身躯肥硕，面白无须，远望着如一座肉山，近看还是肉山：油光满面，腻得如根猪肘子，唯独眼皮子上一颗大黑痣，此刻压下眼去瞅那无法无天的小子，就愈发显眼。

“打不死人，好歹是个玄者呢，过了炼气入体的身板儿，再怎么虚亏也上相。”伙计耳语。

大老板数了数，一溜儿共七个打手站成一排，前头看场子的俩也来了，各个身形魁梧，膀大腰圆。这一层围墙似的黑山压得住人群，里外的赌徒赌鬼没人再敢凑热闹，全散了个干净。

对面撑场面的就剩下那小子带的俩小厮，各个六神无主，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喃喃赌咒发誓嘴里不知念叨啥，另一个跪在地上傻盯着他家少爷。地上一滩血，给纨绔少爷伤得重的那人早给抬走了，就剩下那纨绔子，细皮嫩肉的，脸上两道淤青，青中泛紫，已微微肿了起来。手上也是一道，看伤痕是被钝器所伤，另外伙计悄声又加一句，纨绔子最后是被人敲了闷棍，那一记又快又狠，以致他现在都没醒来。

是个人傻钱多的主，但也是个大麻烦。大老板心里鄙夷，但面上丝毫不显，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焦急和悲悯。可他那双下巴也跟着颤悠起来，豆大的眼珠被挤得眯成一条线，活像个犯了戒规的酒肉和尚假扮的弥勒佛。

“什么时辰通报的杜老爷？”他维持着这副苦渡众生的慈祥问几个打手。

“回大老板的话，未时三刻。”

“已过了一盏茶功夫，大夫怎么还不来？”

“济生堂的张大夫今天一大早就回乡看老娘去了。何大夫看模样还要过一阵子才能赶来。”

“杜小少爷到如今也未醒。”大老板转着手上的扳指，脸上笑纹横生，越发真情切意，“那只有劳动陈长老了。您老哥曾是那位天正堂大药师行舟客门下的高徒，定是为杜少爷扶正祛邪、遣方施药的好手。若是小少爷出了岔子，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也无非是个叛门的逆徒。”陈长老皮笑肉不笑。他高瘦而干枯，仿佛吐一个字都是耗费精神，背却挺得很直，闻言才慢慢动起来，像是台不断发出细小的嘎吱声的织杼机。慢条斯理给那小子诊完脉，他才仿佛万分不情愿地要动一动那尊口。然而还未等他蹦出一个字儿，那纨绔少年的手却忽然颤了一下。

一时全屋檐下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少年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儿，随后呛咳出声，咳得也是震撼四宇，仿佛他上辈子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似的。这半死不活的废柴样儿倒比他先前歪眉斜眼吆喝打人的德性顺眼许多，一个打手没能蹦住，一双唬人的吊梢眉颤起来，上下嘴皮子憋得差点紫了，死活不愿泄露出满肚子的讥笑嘲讽。

片刻后少年的呼吸终于顺畅起来了。他那身子金贵，又遭了这一回罪，一圈人早有预备等他回神应当大发脾气。大老板眯着眼在心中忖度，安抚之余也得拎出几尊大佛打消他那个酷爱泄愤的狗脾气，自然早打了腹稿：“杜少爷可安好？大夫就到，您府上那几位也早通报过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老王我在这里先赔个不是。可您毕竟身体为重，消气也不能只逮着这一会儿功夫。日后咱们把那个姓陆的小子捉回来，您想怎么对付，出了场子咱们绝不拦着您。”

杜小少爷却竟并未大发雷霆，而是一言不发。他的身体僵硬地倚着，一双手腕抖得不成样子，连手指尖儿都是颤巍巍的，恍若在操控一副不属于自己的躯体一般。他的眼神就更空蒙了，如明珠蒙尘，麻木而空洞，整个人同之前明明一点儿样子没变，却像是从这里抽离了一般。他扫视一圈周围人，仿佛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又仿佛什么都没看，什么都像是雾里看花，梦里看戏。

被他的眼神扫过的人，没来由得都心里发怵，恍惚间竟有种被死人而不是活人盯着的窒息感。陈长老不知何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觉这少年的脸色过于苍白，容貌也过于俊秀，倒放佛个披着活人皮的艳鬼一般，眸光无色，无知无感，带着一身阴曹地府里来的幽冥鬼气。

一切的鲜活浪荡与纨绔气质从他的身上褪得一干二净。少年用不听使唤的手摸了摸脸，脸越发肿了，凸出一大片，他细细抚摸，既陌生又疏离，说不出的诡异，以致于明明是他自己的脸，却把众人给摸出一身鸡皮疙瘩。

旁边小厮被瘆出一脑门汗，他问话的声音都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小少爷，您……您怎么了？可是痛了？您、您怎么……不说话啊？”

杜小少爷不回答。杜小少爷只是盯着地上那滩血，血里是他自己一个朦胧的倒影。他使劲地盯着，仿佛那地上能给盯出一朵血凝结成的花。另一个高个小厮还以为是少爷恶心那一滩血——小少爷一向是个事儿逼——于是忙手忙脚赶紧掏出个汗巾去擦：“小的该死，真是脏了您的眼！”

杜小少爷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他从头到尾都像是没听见周围人所有的话一样。他明明没瞎没聋，有知有觉，却表现得身上并不痛，旁人的话也不在意——没错，他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他就像是扑火的飞蛾，热情已燃烧殆尽，同残烛冷芯一同融化了，化作一滩泥泞而不堪的油浊，被风干被遗忘，也因此遗忘了整个世界，遗忘了自己全部存在的使命和意义。

良久，他忽然长叹一口气，慢慢倚着扶手一个人撑着站起来。明明是个少年人鲜活的身体，却摇摇晃晃得如同久病残躯，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黯淡与疲惫。两个小厮要来搀扶，他也并不在意，只是终于勉强振作精神，用乏累又沙哑的声音说出自醒来后第一句话：

“扶我回家。”



TBC